在黃明志觸怒母校的那晚,我在晚餐桌上,向作為上市科技公司高層的親戚問了以下的問題:
“如果他來你公司面試,你會聘請他嗎?”
“不會。你公司如果請他,不久後就會關門。”
親戚的意思是,黃明志不按牌理的創作方式,在這個媒體被政府嚴格管制、過濾的國家,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鋼索往下掉;然後導致公司執照被勒令吊銷。
公司供養著數千位員工,供養著數千個家庭,實在冒不起這個巨大風險。當然,這屬其他產業的意見,純屬參考。
隔天,我又不死心。在公司與一位高層談起這件事,也問了一樣的問題 (記者本性使然):
“如果他來你公司面試,你會聘請他嗎?”
“目前不會,我相信現在很多公司應該會暫時不考慮。不過大馬人是很健忘的,等事件冷淡下來後,還是會有媒體願意請他的。”
之後我們繼續聊,並得到以下這個小小的共識:大馬這個環境,不適合黃明志。
同為獨中生、留台生,這陣子我最恨人家問我的問題是:你們從台灣回來的,都這樣子嗎?我想問問題的人,可能想瞭解台灣的大學教育給了我們(留台人)些甚麼。
其實在剛回來的時候,我也不斷與這個相對保守、緩慢、沒有效率、腐敗、濫權、種族化的社會,進行各種層次的摩擦;如今已將近兩年,我不能說內心狂野、奔放、愛唱反調、喜歡監督政府、恨透不公不義之事的熱情,已經被消磨或被企業、社會規則所馴服(因為我崇拜傅柯的《規馴與懲罰》);至少,我老闆他所看到的我,還是一個有夢想跟沖勁,敢與這個大體制衝撞出火花的人。
我不願意相信,這裡的兩年比不上台灣的七年。
但至這兩年所學到的教訓或體認是,如何以更圓滑的方式達到同樣的目的。這可能是社會化的一部分,但也可能是個人內心漸漸狡猾的一部分。
這裡不會是台灣,因為這裡是馬來西亞,就是仍在種族、宗教、不公、賄賂等議題上爭執不斷,卻又和平及可愛的馬來西亞。
黃明志可以繼續與她進行重擊,只要小心過程中冒出來的火花,不會把自己給毀了。